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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条,常人难以想象,更难以复製的路。

姚湛空的过去和宋磬声的死亡息息相关, 聊起这些,自然也无法避免地提到了六年前的一切。

一直被视为禁忌的话题终于有人直面,再聊起时, 一些可说的不可说的, 才在这稀疏平常的口吻中得见天日。

那隻名叫珍珠的缅因已经熟悉了环境,此时正窝在宋磬声脚边舔毛, 姚湛空则与他半卧在两张并排放着的躺椅上。

沉默片刻后,他终于提起从前的一切。

“你不在了以后, 江凛就失踪了, 只剩我和裴野鹤守着那座坟。”

“活着的人或许不能体会死亡的痛苦。但对我而言, 失去你之后的生命, 就没什么意义了。”

时至如今,过去依然是他不敢触碰的记忆,哪怕宋磬声正好端端地坐在他身边, 他也无法正视那段过去。

姚湛空闭上眼, 将宋磬声的手捏在手里,想从中汲取点回忆过去的勇气。

他自问自答道:“你知道, 人为什么会自残吗?不是因为不怕疼,而是太疼了,疼到没办法缓解,所以才会自残。”

听起来很矛盾, 但这就是事实。

精神上的痛苦源自灵魂的撕裂感, 他甚至找不到痛苦的出处, 隻觉得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 都像被钝刀来来回回切割一样痛。

他第一次割腕其实是意外。

他喝了太多酒,身体没有力气, 摔碎了酒瓶,人又摔倒在玻璃碴上,手腕被割出了一道伤。

鲜血涓涓流出的时候,压抑在身体里的痛苦却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样,得到了短暂的平息。

一开始,他没想过死。

割腕只是他镇痛的手段。

渐渐地,就像吸毒一样,他对这种疼痛上瘾了。

血流得越多,他的身体越虚弱,身体里的痛苦就越轻,意识飘忽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失血过多死在这里。

但那一刻,他不想再考虑其它的事了。

如果死亡能永远平息痛苦,它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但他是s级哨兵,这点伤口不可能要他的命,他只能任由伤口溃烂再结痂,长好后再被割开,这样的循环,一直持续到他的兽魂开始崩裂。

姚湛空被痛苦包裹,甚至没注意到宋磬声的手正在颤抖。

他继续说道:“我本想就这样等死,可宋菱告诉我,你的死没那么简单,背后另有操手。”

“后来,我真的查出了许多东西,有了復仇做念头,我才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但这背后牵扯了许多事,我如果还想留着命復仇,必须要远离坟墓带给我的刺激,再加上当时的我隻查到了一部分真相,我并不觉得报完仇的自己还有命来见你,所以,我最后一次去坟前的时候,向你说了永别。”

一开始,他隻查到了参与其中的一股势力,再加上整个人还陷在宋磬声死亡的阴影里,他唯一的想法就是以命相搏,一了百了。

可越查,他才发现背后的水是他想象不到的深,涉及的势力也比他想象得大,为了復仇,他只能蛰伏壮大。

但在这个过程里,他却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不提过去的话,他看上去已经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了。

理智一回来,人也变得冷漠。

他冷静地审度着局势,清晰地认知到“殉情”是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既然不想死,那就好好活。

人只要活着,就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他的努力是有成效的。至少所有人都以为他走出来了,就连宋菱也认为他已经有了新开始。

但是事实证明,即便一切都能过去,活下来的也只是具行尸走肉罢了。

淫i靡场所出入了不少,哪怕一群人脱光了在他面前做,其实也跟两条白色的虫子没什么区别。生意场上也栽过跟头,但输输赢赢,金钱也只是数字。

他无爱无欲无恨,情绪淡得像尊佛,唯一能提起他兴趣的,便是筹谋了多年的復仇之局。

他骗过了所有人,也骗过了自己,甚至借着醉酒,一遍又一遍地做着愚人愚已的荒唐事。

旁人隻道他滴酒不沾,只会在姚园一月一度的晚宴上喝醉,但没人知道,酒精这种东西,即便能醉他,也干扰不了他的神智。

他醉了也醒着,隻他自己不承认罢了。

骗人先骗己,而姚湛空,向来是自欺欺人的好手。

他明明醒着,却骗自己是醉了,所以一次次开车去崖边。

车头压着死亡线,大风一刮,车身晃动,像是下一秒就要坠崖。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踩下刹车的那一秒,他究竟是希望自己掉下去,还是希望车子能停住。

他甚至不知道,在他载着“宋念生”去悬崖的那天,他是隻想让这个卑劣的模仿者去死,还是想借着坠崖,将自己也送入地狱。

他明明醉了,却像正常人一样开着车,自欺欺人的停留在墓山下,从日暮等到日出,从天黑呆到天亮,再像没事人一样回姚园睡觉,数分钟后照常起来工作。

宋磬声艰难地呼吸着,良久才勉强镇定下来,可若是细听,就能发现他的声音在颤抖,“山下?”

“嗯,”姚湛空低声道:“就是我接你回来的地方。”

宋磬声知道自己不该问,以姚湛空的敏锐,他可能会从这个问题里发现更多自己想隐瞒的事实,可他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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