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么名字?”
沈慕青把散落在脸前的头发一把撩开,他的眼角微微上挑,平常笑的时候透出些蛊惑,若冷起脸,便显得凶戾,像只妖魅万变的狐狸。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
沈家从不出beta。
对于积淀深厚的世家大族,尤其是沈家这种古板封建的世家,一向信奉ao结合,认为只有优秀的基因匹配,才能诞下优秀的后代。一旦发现分化后的族人是beta,就会给人一笔丰厚钱财,再逐出族谱,以确保族人的基因优越。
纪朔不知道沈慕青为什么要问这些,但他知道对方的脾x——不达目的不会善罢甘休,回头瞥了一眼仍然心有余悸的时鱼,替她回答:“她叫季时鱼。”
季。
沈慕青皱了皱眉。
沈家里分化出的beta,出了家族之后,似乎是有改姓为季的。若是这样,她的长相肖像沈家人,也算说得过去。
思及此处,沈慕青眼中的警惕渐渐淡去,又恢复平日里那副轻佻的模样。
看时鱼被他吓得说不出话,像只受惊的兔子,他软下声音,带着点哄人的意味,甜言蜜语。
“呀,这次是我唐突,季小姐受惊了吧。我是看你的样子,觉得亲近,总觉得你和我有些渊源,才冒犯了。我陈恳地向你道歉,季小姐能原谅我吗?”
沈慕青仗着脸漂亮,装得又好,哄起人来毫无底线,就这样睁着盈盈的漂亮狐狸眼,紧紧盯住时鱼,好像对方不原谅他,他就会暧昧地贴上去。
换成平常beta,面对这么一个家世雄厚的s级alpha柔声细语地求原谅,定会受宠若惊。
时鱼只木然地感觉到一种浓浓的厌倦。
心中被他样貌g起的颤动已然平静,那一点微乎其微的期望在短短几瞬间,骤然湮灭。
她清晰地认知到,眼前这个人,是这个地方高高在上的贵族少爷,身份地位,与此时的她,天差地别。
哪怕他的样子是让她熟悉的、想要眷恋的,也不是她想象中的故乡之人。
时鱼垂下头,声若蚊呐:“……没关系。”
没关系。
是她妄想太多。
眼看天se渐晚,纪朔俯视着身旁时鱼,犹豫出声:“我送你回家吧。”
他不是那么热心的人,本来打算给人送完就离开,可他也没想到只是送个药,会惹出这么多纠纷。好像他一与时鱼接触,便会给这个瘦弱的beta带来麻烦。
他心情很微妙。
或许是时鱼确实没有任何错处,却无缘无故因为他而受惊吓。
作为beta,时鱼如同一张不染尘埃的白纸,被迫旁观两人争斗后,身上混着青栀的花香和沉闷的木质香,而她好像根本没察觉自己身上的味道有多重,呆呆地站在原地。
“要不然,我来送季小姐吧?”沈慕青微笑着,盯着时鱼的目光像盯上一样猎物,带着点意味不明的、隐秘的恶劣趣味。
“就当是弥补我刚才的失礼。”
哪怕排除了嫌疑,他对时鱼仍然有说不出的好奇,他总觉得时鱼这幅面容,对他有种莫名其妙的x1引力……明明在他所见之人中,时鱼的样貌并不算上突出的美丽,但仔细端详,也瞧出些不一样的感觉。
——他向来喜欢把事情探个究竟。
“不了。我家离得不远,我自己回去就好。”时鱼僵y地摆手。
伴随着她的动作,沈慕青看清她小臂上的血迹,纪朔的药剂用途似乎也有了合理的地方。
他看得出来,时鱼与纪朔之间没有任何暧昧的氛围,甚至,她站在纪朔身旁,显得有几分畏缩不安。
既然时鱼坚持,两人也没有强迫的打算,默许她自己离开。
说完,时鱼抓紧了书包的带子,小心翼翼地从他们身旁走过,她一直垂着头,黑发垂在光洁的脖颈处,随着走动不断扫过,手指紧绷到泛白。
两人都垂眸看着她从中间走过去,因为身份相似,他们仅是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就自带一种矜贵的气质,alpha高大的身躯对b着beta瘦弱的身t,压迫感与纤弱感共存,冲突出奇异的效果。
在时鱼即将走出教室的那一刻,纪朔突然出声:“回去记得洗衣服。”
时鱼脑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回过头,迷茫地问:“……什么?”
沈慕青挑眉:“你闻不到吗,你衣服上的味道。如果不及时清理的话,明天你只要一踏大门,咱们仨的绯闻就能立刻传遍学校。”
说着,他又眯起眼:“还是说,你希望这样?”
时鱼一怔。
……她忘记自己闻不到信息素这件事了。
为了补救,她连忙应声:“我会及时洗的。”
然听完她的话,几乎同时,两人一齐用奇怪的眼神盯住她。
仿佛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纪朔皱眉:“你……难道不知道,s级alpha的信息素只靠洗,短期内是去不掉的吗。”
沈慕青没有出声,只是微笑。
而他的视线像一张织好的网,在暗处细细密密地、无声无息地笼罩上去,幽暗、探究。
时鱼心倏然凉了半截。
……她真的不知道。
时鱼觉得她今天在渡劫。
她自从来到这里,就最怕在常识上出错。就好像在原先世界里,大家开玩笑说如果接不上“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就一定没怎么上过学。
在这个世界也同理,如果她回答不出类似的常识,也很容易暴露自己异样的无知。
无论如何,她都要把这个事情圆下去。
顶着两人探究的目光,时鱼咬住嘴唇,犹豫了好长时间才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之前没怎么遇见过高等级的alpha,我是从很偏僻的地方过来这里上学的……所以这些事,我不知道……”
她装出一副很自卑的模样,低着头,怯懦至极。
其实对这些眼高于顶的少爷们而言,他们也很少接触过底层人,有时候,无知也是相对的,人只能看见自己看得到的东西。
一如穷人无法想象有钱人的生活是何等奢靡便捷,富人也难以了解,没有钱日常生活会是怎样的艰难卑微。
实在是时鱼的样子太窘迫、太可怜,纪朔看惯了身旁阶级相同的人一贯的倨傲,再看她,就觉得自己刚刚的疑惑显得不食r0u糜。
沈慕青也没想到原因竟然是这个,莫名地,他也有些不自在地0了0鼻子。
纪朔叹了口气,对时鱼无奈道:“明天你换身衣服,然后把染上信息素的衣服密封好带过来,我来清理。”
以往面对各种事情,纪朔都能游刃有余,哪怕被诟病行事放纵,也不会在大事上出差错。可这才见了时鱼几面,他就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
或许因为她和他们这种人完全不一样,以至于遇到简单的问题,也让他不知如何下手处理。
听到纪朔要她的衣服,时鱼心下一沉。
今天情况紧急,她只能撕下衣服来包伤口,纪朔那么敏锐,若发现衣服莫名其妙被撕掉一块,难保他不会怀疑是她临时制造伤口,去欺瞒他。
她装作被宠若惊的样子,连忙摆手:“我可以自己上网查,不会很麻烦的,我这周换身衣服就好了。”
……又是推拒。
纪朔皱眉。
都记不清时鱼推拒了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