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师傅说话尖酸刻薄,金属组的几个同学被她说的怀疑人生,她似乎对刚来的大学生很反感,一开始就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得话很难听,那种侮辱人的语气,多年后凌玉始终忘不了
“不是我说你们,就个滴蜡塑型,搞半天,还是这么烂,垃圾嘛这不是”她坐在显微镜下,刮刀飞快地把凌玉的内冠的台阶刮完,貌似比她做得好
凌玉皱着眉在显微镜下看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不同,她没有反驳,在这里反驳会更加被针对,她不是惹事的人
她耐着性子去了锻造间,倒入金属冷却后的出模还是在顶端破了一个洞,一上午的努力都白费了,需要重新雕刻
她心里叹了口气,看着已经铸坏的内冠发呆,耳边是师傅刺耳尖锐的声音:“我都不用看就知道废了,给你们培训,公司都是砸钱,得亏不是贵重金属,你这样的,也干不了贵金属的活,趁早滚蛋”
凌玉仿佛回到小时候,父亲的责骂并没有让她成年后的心理更加强大,反而让她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时都胆战心惊,不知所措
她站在铸造间的走廊上,实在不愿意进一门之隔的车间,这种人身攻击已经持续半个月了,每天都不重样,一开始是针对所有人
后来似乎只针对她,不知道是不是看她软弱可欺。每天起床吃过饭后,她都会站着车间的门口踌躇,实在不愿意进去,她怀念学校的时光
来这里实习的同学并不多,分散在各个部门,加起来也就十个人,凌玉几乎都认识,这得益于王安亦,她鼓励过她多交往人,虽然对她来说有些困难,但还是照做
无法想象当时如果没有同学们的陪伴,这段在她那个年纪属于至暗的时光会不会让她崩溃,尽管多年后,历经沧桑的她觉得那是都是小事
一天,她负责把内冠送往烤瓷组,终于不用待在压抑的环境里,她难得的喜笑颜开,等她欢快地跑到烤瓷组找同学,看到的是一副和谐的画面
忙碌的同学们,对比好颜色后小心翼翼在金属内冠上上釉,上机器烤,再取出,轻轻打磨多余的固化的瓷粉,再上釉,再烤。每个人都认真仔细
带她们的师傅和颜悦色,轻声说着小心,一边检查成品,一边指出不足,全程没有不耐烦,她甚至看到师傅眼里的星星和笑意,她看得认真,一时忘了工作
“你是金属组的?”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师傅看到了她问
“是,我来送这个”她回过神来有些慌乱,急忙把推车往前推了推
“宝宝们,来活了”她看了眼货单,笑着对座位那边的同学喊
“这是昨天返工的,人家金属组费时费力打磨好,不能再出错了啊”她虽然笑着说的,声音里却透着威严
“是,师傅”几个返工的人齐声喊着,看到了凌玉,冲她笑着挥了挥手
凌玉觉得自己真的笑不出来,想到待会又要回去,一阵头疼,打磨上的苦她能吃,甚至可以连夜干,只是这冷嘲热讽地狱般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
实习2
一个月后,凌玉感觉自己已经做的不错了,就兴高采烈的问师傅。
刘师傅摇摇头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把她辛辛苦苦滴的蜡全部刮尽,又重新做了一个,问她跟她做的有什么区别。
凌玉真的看不出有什么区别来,既然师傅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凌玉又重新做,她相信天道酬勤,自己肯定会做得让师傅满意。
等她第四个牙滴完蜡又被说了一顿后直接刮尽后,凌玉彻底崩溃了
一个月的时间,天天就是这点事,一样的流程,每天就是精神方面的打击,她甚至看到刘师傅的脸上露出了得意洋洋
只让她找不同,她之前那个已经被师傅刮干净了,从哪里对比不同。
她第一次感觉被针对,她虽然沉默寡言又有点冷酷,却从不会是让人讨厌的人,她第一次感觉被别人厌恶着,恶声恶气地语气,不耐烦地脸色,和多年前父亲狰狞的脸一模一样
十几个人的车间,她永远被训斥着,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好像真的不适合做这份工作。
那天,凌玉还是最后一个做完,她有点忐忑地拿到师傅面前,这个牙已经被她改了无数遍,别人已经可以进行锻造打磨的很好了,甚至可以向她展示他们的成品
而她还是在滴蜡,被电刀烫到的手一串串水泡,因为着急。
刘师傅面无表情继续说着:“天天说,天天改,还是这个样,你真的不适合干这个,尽快改行吧,全都是垃圾,这种垃圾怎么上台面。”又把之前的话吧啦吧啦说了一顿,有些侮辱人。
凌玉忍了一个月的火终于爆发了
“请问师傅我哪里做的不好,牙台也是根据你的要求改的,我照着图一厘米一厘米量的,是撑不起烤瓷,还是内壁太薄?就这点破工作,同样的话术一个月你说了无数次了,你不累?”
刘师傅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平时怎么训斥都不会反驳的学生,没想到她会反驳,有些没有面子
“你们现在的孩子都这么金贵呢?说不得了还?我说不合格就是不合格,我的规定就是规定”
“你可以说,但是请你明确告诉我哪里有问题,你现在这种人身攻击已经侵犯到我,我没法好好静下心来工作”
愤怒的凌玉让刘师傅一时忘了怎么反驳,车间里的同学都开始张望,没想到平时脾气很好的人会发火,而且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