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响,无风银枪自他僧袍上一透而过,将他的衣袖穿了个大洞。无风一击得手,一声轻啸,跳出圈外。圆醒已惊出一身冷汗,以手加额,道:“厉害厉害!”
宝盖见无风歇手,突然盯着他问道:“你是不是姓陆?这陆家枪法你从何处学来?陆文龙将军是你什么人?”无风见他瞬间连问三个问题,不由奇道:“大师也识得陆家枪法么,不瞒大师,陆文龙将军正是家父,这枪法虽非他亲授,但的是陆家枪法。大师也识得家父么?”宝盖大师笑道:“原来是将门虎子,怪不得了,怪不得了,不错,贫僧当年曾随师父在岳元帅营中见过令尊使这枪法,故此识得。”
当下,无风就将自已如何落难北国,如何遇石人清,如何偶得家传枪术之事说了,宝盖道:“原来少侠竟有如此奇遇,这倒是极大机缘了。当年贫僧随师父到岳元帅营中之时,你父也不过比你目下大不了多少,当真是雄姿英发,双枪勇冠三军,想不到中年早逝,令人扼腕啊。好在你已学得家传枪法精燧,你父泉下有知,也足慰矣!”随即叹息一阵,两人来到宝盖所在的精舍。
宝盖盘腿坐下,有寺中小沙弥奉上茶水。宝盖道:“陆公子,你父当年追随岳元师尽忠报国,可惜元帅为奸人所害,恢复中原之事半途而废。现在金人占了我大好河山之半,连我嵩山少林寺也已划入金人版图。掌门师兄每与我谈起此事,未尝不扼叹息。数年来,我和师兄及寺中各位师弟都有心为光复中原出一份力,看来此事要落在你们身上。”无风道:“不错,大宋子民在金人铁蹄之下哪有什么好日子,无非是为牛作马。中原百姓无不盼早日恢得中原。小子一定尽心竭力,为国尽忠,以续父辈未完之志。”宝盖道:“这倒是好,只是以你目前的武功尚不足以为国建功立业,这样吧,我将般若掌法传与你,这是我少林绝技,本不外传,但你是陆将军后人,自当别论。掌门师兄如果知道,也必欢喜。也算是我少林出一份力。”
无风道:“多谢大师,只是小子愚昧,只怕未必能学得此上乘武功。”宝盖道:“这是外家功法,主要是招式,你内力已有根基,虽及不上我少林易筋经,但已足矣。”无风不由十分高兴。
自此后,无风就在寺中住下,只二个多月便将一十八路般若掌法尽数学得。
又过了一月,宝盖大师回转少林,无风便往上京城探听师父下落。
其实从大兴府再往北,骑马不过一月多行程,便已到了上京城中。
无风心想,师父既是要犯,必被拘在刑部审讯,一时倒不会害他性命。
当日晚间,无风换了夜行衣服。悄悄潜入刑部狱中,此时他身兼数门绝世功法,虽未能尽数贯通,但也已大不同于往悉,而且数月来宝盖大师将江湖之上种种法门尽数相授,无风大有获益。
到了那狱外,无风趁天黑摸到门房口,向里张望,只见二个狱卒正自打盹,无风从窗口跃入,手起指落,已将一个点倒,一个点了哑穴。无风低声对那被点了哑穴的那人说道:“不许声张,我问你话,你要老老实实说来,一句不实,立时取你性命,如果喊叫,你是自取死路。”那狱卒浑身发抖,体如筛糠,只是拼命点头。无风解了他的哑穴。问道:“这里可有一个叫石人清的要犯,快说关在哪里。”那狱卒道:“大侠饶命,待小的看一下名册。”说着,从桌下抽屉中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以极快的速度翻看起来,过了一会,他说道:“有的,有的,在这里了。啊,不,他在此只关了二日,已被内廷禁军提走了。”无风接过那册子,在第三十一页上果然写得有石人清的名字,只见那上面载着:石人清,南朝要犯,窃内廷物事,事关军机,提禁中审讯。下面是进监日期,和提出日期,载得一清二楚。
无风见是如此,当下对那狱卒道:“你听着,这次暂且饶了你,今日之事,决不可泄漏半点,不然,我来日取你性命易如反掌。”那狱卒道:“是是,小的哪敢啊,小的家有八十老母,下有学步小儿。在此只是混个饭吃,决不敢作恶的,大侠明鉴。”无风道:“如此最好。”说完越窗而出。
出了刑部,无风心想,看来得进宫一探,只是这深宫内院,防范必严,倒要小心为是。第二日,无风带了一个大布袋子,伏在宫墙外边,等到夜深人静,才纵身跃入宫墙。只见里面房舍极多,且极为富丽堂皇,比之盖天大王府不知华丽了多少倍,无风心想,皇家气象,果是大气得很,只是不知费了多少民力才建成这庞大的宫殿。
刚喘得一口气,只听那边传来脚步之声,一队禁军手执明晃晃的刀剑,提着灯笼,打着火把向这边过来。无风不敢大意,当下伏在一块山石之后屏息不动。这队禁军人数极众,过了好大一会,这队人才堪堪走完。
这皇宫内院灯火极多,有如白昼一样,要想趁黑而行已是不行,好在无风身手已极为敏捷,瞅准无人时便纵跃而起,借树木山石遮身。无风并不认得路,而且这皇宫实在太大,本想捉几个宫内之人问路,但宫里的人都是一队队行走,竟未得机会下手。
无风掠过一座九曲桥,见前面一宫中灯火通明,不由一喜,当下掩到窗下,果听得里面有人说话之声。无风用手沾了点口水,点破窗纸向内张望,只见屋内金壁辉煌,摆设极其精巧,靠那边墙壁,是一张大床。只见一个男人在床边来回踱步。
无风见那男人,头戴一顶金冠,身着一件黄袍,身材甚是魁梧,但脚步虚浮。无风以前听说只有皇帝才穿黄袍,本朝太祖皇帝便是黄袍加身而得天下的。心想,这人难道是大金国皇帝。那人背对着窗子,面目看太清楚。只听床上一老妇的声音道:“儿啊,你老是说要兴兵南征。我听说军阵之事是天下凶器之最,不可乱用。前朝太祖太宗如此英明神武,开基立业后用兵也是极为谨慎。数年前你杀了熙宗才取得天下,而你又以无道治天下,杀戮已甚,朝野之间已是议论纷纷,如胡乱用兵,岂不是授人以柄,说不定有人也效你趁机作乱,到时又当如何?”那人笑道:“娘,你老糊涂了,大金国经过数年来休养生息,已是兵强马壮,兵容之盛,又岂是太祖太宗那时可比。儿这次正要一鼓作气,灭了南朝。开我大金立国以来未有之局面。”那老妇叹道:“唉,我知道,此事你谋划已久,听说去年去南朝的贺正使中,你叫翰林院的几个画工混在其中,将临安城的山山水水画成图轴带回来了。你还叫他们将你本人的图像画在吴山之巅,可有此事么?”
只听那人哈哈大笑道:“不错,娘的信息可真是灵通,此事本极机密,定是哪个多嘴的奴才漏了口风。”他顿了一下,鼻中哼了一声,道:“此事倒是要详查,这些奴才,被我查到了,当抽了他们的筋,拨了他们的皮。看他们还敢不敢多嘴。是啊,我不但画了像,还在上面题了一诗,娘,你要不要听听。”那老妇嗯了一声,此人甚是得意,吟道:“万里车书尽混同,江南岂有别疆封?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吟罢,又道:“这是我新作的诗。娘你看有没有大一统帝王的气象。”
那老妇道:“帝王气象,只在仁政爱民,并不在诗词之中。当年太祖太宗出身微贱,粗约无文,而终有天下,正是明证。”
此人嘿嘿冷笑道:“在我看来,太祖太宗开基立业固是不易,但说到混一天下的雄图,只怕也只一般,当年南朝靖康之后,未能一举南进,实是失策。否则,怎会给赵构喘息之机,聚兵反扑,守住他那半壁江山。”
老妇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时赵构在外,宋室勤王之兵已四集于京畿,大金再不退兵渡河,只怕是有去无回啊。南朝不亡,实乃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