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客厅。
阳光照进室内,微风吹动窗帘。
她注意到自己不是睡在床上。
面向沙发的椅背,躺在内侧,盖着昨晚披在身上的毯子。
肩膀和脖子还残留着一些刺痛感。
浅蓝色睡衣的长度在大腿的一半,贴身、扣子不多。
方便活动也让衣摆容易被她幅度较大的动作撩起。
她转成侧躺的姿势,因为毯子的长度不够而缩着身体。
意识还不太清醒,半瞇着眼,握住了兔子布偶的两隻手臂。
它晃了晃耳朵,双脚悬空也顺从地任由她揉捏。
睡意消退后,她才后知后觉,缓慢地把脸贴向布偶。
遮不住她微红的脸颊和故作镇定下的不甘心。
些微的不平静很快就平息下来,她看着睡得很熟的他。
(不会再被提到这件事了,对吧?)
她没指望能听到回答,视线移到他的脸。
顺手把给两个人盖会有点勉强的毯子全都盖到他身上。
并不讨厌男孩子乖巧的睡脸。
他放松下来的表情、平缓的呼吸声,让她庆幸睡着的他不会弄伤他自己。
「为什么你们会睡在客厅的沙发?」
突然听到有人叫她,她抬头往上看。
「琉?」
「不叫醒他,还一直盯着他的睡脸看,真是令人难以评断好坏的行为」
在他复杂的眼神里同时出现了为难和无奈。
她想,他忧虑的不是眼前的事。
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很快就藏起了烦恼。
平常他就像刻意不管那么多,也没有给太多建议。
她把双脚放到沙发上,身体贴在椅背,环抱住怀里的布偶。
「其实我比较喜欢看他吃东西吃得很开心的样子。」
红润的脸颊和嘴唇、笑着掩饰嘴角沾到酱汁时露出的表情。
吃到喜欢的菜,会像加快进食速度的小动物。
一般的动物会躲开她,所以她没办法靠近看就是了。
「很疗癒喔。」
「看着别人吃东西更失礼。」
听到她这句话,他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画面是:
她在餐桌前一边盯着梓吃饭,一边期待能听到再来一碗的情景。
桌上的菜还不知为何,全是辣的。
还把手肘撑在桌上,单手托着脸颊,陶醉其中。
和她现在带着傻气的表情一样。
「琉辉你今天也起得很早呢。」
回过神的他立刻恢復成严谨的状态。
「毕竟习惯睡太久只会让自己更散漫」
梓坐起身,面向琉辉所站的地方,几乎听不出刚睡醒的昏沉感。
从她的角度看不见他醒来之后悄悄地抓紧了毯子的一角。
注意到他这个动作的琉辉依然维持着平常心。
「我是过来提醒你,今天的早餐是你负责的,记得趁早准备。」
说完之后,大概是有其他事要做,他没再多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
客厅又只剩他们两个,她默默地把毯子折起来,放在手边。
在她把毯子拿过来折之前,他的手已经悄悄地松开。
「我也来帮你准备早餐。」
「那今天吃烤吐司,可以吗?」
她已经想到几个想尝试的口味,提振了不少精神。
但他感觉她的心情有点低落。
声音太平稳了,有事让她分心才没有专心在早餐的事。
「你的身体不舒服吗?」
(是和他有关係的事,可是琉一定不会说。)
「有点在意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什么时候?大概是听到琉辉和你说话的声音之后吧。」
「」
她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于是仔细回想刚才对话的内容。
印象中,她和琉辉的对话有好几句都不是一般的状况会有的吧。
而且他醒来时,她甚至没加入对话。
「不用担心你看到我的睡脸,我也不会生气。」
「因为我昨天也有看到你睡着的样子」
听到他浅笑着这么说,她放心了。
(不介意就好。)
她这次的反应意外地平淡,令他感到遗憾。
不是每次都抓得到她害羞的点啊。
吃完早餐,待在客厅。
到现在都还守着她,她已经有点担心他的私生活了。
两人之间有时也会有不懂对方的想法而產生的距离感,就像现在。
(明明他不用一直盯着我。)
他穿着外出服跟她出门上学时,她下课离开教室也可能会遇到他。
还没有遇到被逆卷家的人拦住的状况是运气好吧。
思绪回到现在。
不外出,跟谁一起共同度过没话题的时光是没问题的。
前提,她处于不会想东想西的状态。
被他观察般地凝视着每个动作,难免会有些在意。
想学缝纫?想试试被针戳到有多痛?
这样的担忧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她逐渐松懈。
因为他就只是坐在一边盯着她看。
他能一直保持安静,待在附近也不会让她不自在。
注意力开始专注,不用谨慎地避免出错,能直接照着构想去完成每一步。
把棉线穿过针孔,打结之后,轮到把针刺进布料。
沿着边缘重复穿出和刺入的过程,布偶的外观也逐渐成形。
正好缝到告一个段落的步骤时,他突然问了她一句:
「你讨厌痛为什么会喜欢拿着针线呢?」
她被针刺伤,会想擦掉手上沾到的血吧。
虽然会皱着眉露出为难的表情,不过,她或许还是会顺从地让他舔掉手指上的血。
被獠牙蹭过指腹时会想把手缩回去。
咬住她的手指,她会紧张,还是困惑呢?
至于没对上他的思考频率的她停下动作,正在仔细思考他的问题。
「嗯~先让我想一下。」
自己不是不能接受从店里买来的。
也偶尔会特地去订製手工做的布偶。
(比较重要的好像是)
「可以增加r兔子先生的同伴。」
他看向她拿到他面前的兔子,已经有许多长年累积的污损。
洗不乾净的血渍、材质不同的补丁,从某方面来说,也算伤痕累累了。
让他有点羡慕,能待在她身边那么久,没有被丢下。
可是感觉她是採取随手丢在一边,同样能找得回来的态度。
像现在,放到他手里,让他能仔细地观察和触碰的兔子
说它会动,他也可能相信。
「那它算是你的朋友吗?」
「不算,因为没有很要好。」
把它放回她手边就听到她立刻否认。
让他更觉得不可思议,难以形容这种关係了。
「这样啊,那你有朋友吗?」
她有点困扰地低下了头。
「当然有,只是没办法联络。」
就像不断地划出新的伤口,仍会不安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