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里头先看了一眼,他在这个地方生活了这么久,可还没见过除了火之外还能有东西让这个屋子都暖和起来。?
屋子里干净又整洁,在正中心是一汪泉眼,温热的水汽正是从这里溢散开来,仿佛仙气缭绕,星河一瞬间还以为自己不小心进到了什么仙境里头。
在泉水边还放着干净整洁的棉布衣服,虽然不如想象中的丝绸华服舒服,但是比身上这件可是强太多了。
更让星河吃惊地是,衣服的旁边还有一个白瓷的圆盘,圆盘里头放满了五颜六色鲜艳欲滴的新鲜的水果!
这个根本不可能有人来到的大殿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东西?难道这是神木的恩赐,奖励苦寒地终于也出现了一个自愿献身的人?
星河在泉水边蹲下,撩起水洗干净了他的大腿,那些带着腥味的尿液和凉凉的白浆黏在身上的感觉痒痒的,实在是太难受了一些,他自己都被恶心得有些头疼。
泉水边的靴子很合脚,腿一悠就轻松滑进去了,他在水中看到自己的模样,这样瞧起来竟然还又有几分人模狗样,有了点当年还在当土财主时候的样子。
如果能活下来,他简直不能想象之后的日子会有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星河?”许洲懒洋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打着呵欠靠在门边,向来输得整齐的头发也乱糟糟的。
星河望着他那一根根带刺一样竖着的发丝,不免想着许洲每天早晨要让它们都听话也是一件多么费劲的事儿,他这么想着,就忍不住笑:“睡懒觉睡醒了?”
“看你不在,吓死我了。”许洲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现,也许是大巫眷顾了星河。
许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也在星河的旁边蹲下,用泉水抹平发丝,擦洗着脸。他嘴唇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是下巴上的血也干了,变成了一些褐色的粉末:“没想到你小子在这里享福来了。”
星河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道:“你这嘴巴和你有仇是吗?”
许洲愣了一下,他宝石一样的紫色眼睛看向一边,目光闪烁,却忽然道:“那这么说我和我的这双手也不算友好。”
“哦。”星河忍不住挑眉,他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许洲的手上,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布满着冻疮与疤痕,但仍不难看出它曾经是一双什么样美丽的手。星河忽然想到了什么,捉着许洲的手腕仔细瞧了一眼:“你别说,你这双手同那个大巫还挺像的。”
许洲不以为然,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大笑道:“我如果命也能和他一样像才是真的好了。”
“虽然马上就要没命了,但是死前还能吃点好东西。”星河拿过一颗苹果,苹果上还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珠,实在很是秀色可餐。他不客气地咬了一口:“你知道得多,说说神木大祭里头都是在搞些什么?”
“咱们这儿就没一个人活着回来,问都没得问,我也只能从一些来往各处的商人那儿听了个一知半解。”许洲长长叹了口气。
星河瘪嘴道:“再怎么一知半解也比一抹黑强点。”
“神木大祭开始前,祭品都得跟着大巫前往混沌大厅,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这个知道,也不知道今年会有些什么样的人?”
“那最好都是些歪瓜裂枣。听说开始之后,神木会用混沌的力量搭建一整个世界,世界里头什么样好像是全凭天意。”
“世界?像是一花一世界那种世界?”
“我可不懂这些。反正就是指不定里面也是个大冬雪天,冷得要死,那些不像咱们这么抗冻的倒霉蛋,直接被冻死在里面都说不准。”
“那岂不是很快就结束了?”
“也许。”许洲一把拿过星河啃了一口就忘了吃了,开始有些发黄的苹果,自己也咬了一口,又道:“反正最后会活两三个人?一个也有可能。这破烂世界每天都会坍缩,跑不出去就直接给神木吃了。至于里头食物和水当然也是越来越少…”
星河把苹果抢回来吃:“那现在多吃点吧,进去就没得吃,得等着饿死了。”
许洲笑出声来:“可没那么多人想饿死,你进去就算不乐意杀人也会被杀了,早点结束,长痛不如短痛。”
门忽然又被推开了,大巫立在门边,面具上双绿色的诡异的眼睛慈悲地注视着这两个短命的祭品。
“该启程了。”
弹指一瞬?白驹过隙?星河绞尽脑汁想了几个词语,但是这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感受和对刚刚发生的一切的惊讶与震惊。
谁能想到可以在眨眼间就日行千里,直接落地到了一个完全崭新的,温暖的,陌生的地方?
他抓着许洲的手,把那只刚刚还在讨论的漂亮的手狠狠握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找到支撑,稍微放心,找回神智来。
许洲也正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这里,打量着这片布满树根与开着亮晶晶的如同萤火虫一般蓝色小花的藤蔓的房间,房间的正中央是一个原型的,挖了一个大洞的石头桌子,桌子也被绿色的植物爬得满满的。
“这简直像仙术一样!”星河低声道,如果他不是还有些拘谨,有些担忧,他已经要围绕着这桌子转一圈了。
他努力地四处看着,这里现在已经不止只有他们俩,更多的少年人开始来到这里,他们有男有女有胖有瘦有高有矮…
可尽管他们中有人又高又壮,手腕看起来比星河的大腿还要粗,星河却并没有十分怕他,他的目光已经下意识落到了角落,落到了那个安安静静蹲在角落里的男孩。
他看起来也到了十六岁,骨架已经完全长开,所以哪怕是蹲在那里,哪怕也是瘦骨嶙峋,也能看出他很高,甚至一点也不比许洲矮。他看上去冷淡至极,对这神奇的环境一点也不感兴趣,生着一双恶鬼一样的猩红的眼睛和光滑的浅棕色的皮肤。他的确十分俊秀,但是却一点也不显眼,而且瞧起来病秧秧的,一点也不可怕,可星河却打心眼里害怕他。
这是一种没由来的,来自直觉的害怕,像是猎物遇到了猎手的恐惧,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个人是所有这群人里最恐怖的,而他的第六感向来很准。
男孩像是感觉到了星河的视线,他缓缓抬起头,慢慢看过来。
星河仿佛被蛇咬了一样扭开脑袋,直到那道冷冰冰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前,他几乎都要不能够呼吸。这个人…怎么可能战胜这个人?
星河的心里第一次打起了退堂鼓,他感到心里仅存的侥幸已经所剩无几,他的手心里已经全部是汗,冷汗。而与此同时,他竟然也觉得肚子里又开始酸酸麻麻的,这种感觉并不舒服,他有点惊讶自己刚刚没有把尿液排干净。
“别怕。”许洲反过来握紧了他的手。
星河一愣,终于从紧张与恐惧中抽身,找回来自己的气息。许洲正担忧地望着他,眸子里倒映着他不知何时已经满头大汗的模样。
星河有些不好意思,他哂笑道:“我没事,我只是有些太紧张了。”
“没事,我陪着你。”许洲又握了握他的手,拇指来回轻扫着他的虎口,没由来得让他重新镇定下来。就算真的死了,那也不算很孤单,许洲不也会一直和自己作伴?
星河忽然有些感动,在这个时候都还能有许洲这样一个朋友陪伴着自己,是多么幸运又多么让人高兴的一件事?他五指扣住许洲的,让每一根指头都纠缠在一起,笑道:“好,你可不许抛下我。”
“神木已经记住了你们。”温柔的春风一般的声音响起,大巫缓缓从一片迷雾中走出来,站在了桌子的圆洞正中间,那地方确实很适合这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