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黛想了想,摇摇头:“我们不急,便再等等吧。”
左右二人并非凡人,若真寻不到位子,便飞至半空看也是一样的。
闻人敛也想到这点,笑着点头附和。
又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二人拿上字画方才朝摘星楼而去。
说来也巧,方才到摘星楼,一声清脆的鸣声后,一束焰火绽放在夜空之间。
秦黛黛下意识地抬头,只可惜位子太过偏僻,大束焰火被摘星楼挡住。
她转头,正要同闻人敛说可以御剑观看,还未开口,便觉身子一轻,人徐徐飞起。
再反应过来,她竟已站在摘星楼的顶楼阑干后,眼前便是盛放的焰火,仿佛伸手可触。
秦黛黛怔了怔,眉眼恍惚了下。
闻人敛察觉到她的情绪,眼眸暗了暗,很快又笑道:“此处倒是不错。”
秦黛黛回过神,扯起唇角:“是啊。”
“只是没想到,闻人公子也会做擅闯山庄一事。”
闻人敛对她眨了下眼:“循规蹈矩久了,偶尔做些坏事也不错。”
秦黛黛轻轻笑开。
一束束焰火盛放,映入不远处少年如琉璃般的眸子中。
“我觉得天道不公。”孩童认真道。
少女失笑:“为什么?”
“它让如今的阿望有了阿姊,却没有给那时的阿姊一个阿望。”
画面一转。
长大的少年目光专注地看着身侧的女子:“阿姊可要去赏焰火?”
“今夜望霞城有焰火?”
“嗯,”少年对女子伸出手,“阿姊,牵着我的手。”
那些画面,渐渐与摘星楼顶楼的男女重叠。
岑望抱着手臂,倚着墙壁站在焰火照不到的阴暗角落,头顶马尾一如既往地张扬,扯着唇角,恍若不可一世的翩翩少年郎。
唯有那双眉眼,仿佛被霜雪打落一般,暗无天日的低迷。
香包,焰火。
岑望隐隐感觉到,自己的痕迹,就像刚刚秦黛黛在墨线勾勒的画上,一笔笔涂下的大片丹青一样,被一点点抹去,换成了新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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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市熙熙攘攘, 灯火如龙。
百姓皆朝摘星楼的方向而去,唯有俊俏的少年逆着人群行走,面色微白。
那段凭空滋生的熟悉又陌生的记忆挤压着他的识海, 惹得他头痛欲裂。
他和秦黛黛一同看过焰火。
不止一次。
不,准确地说,不是他,是那个“阿望”。
秦黛黛会牵着“他”的手, 不是牵强的手掌相碰,而是十指紧扣的那种。
而后,他们一同飞到焰火上方,俯视着盛放的焰火。
可岑望却又觉得哪里不同。
好像有一瞬,他变成了那个“阿望”,指尖仍残留着被牵过的酥麻。
可很快,不论是他还是那个“阿望”都消失了,变成了闻人敛的模样,与秦黛黛笑着对望……
“各位公子小姐老爷夫人,走过路过尝一尝……”街市旁, 摊贩老板手中拿着一个油纸包,油纸包中放着五花八门的糕点, 供来来往往的游人品尝。
岑望脚步微顿, 看向摊贩手中的点心,目光落在最上面的栗蓉糕上。
这是不久前, 闻人敛买给秦黛黛的糕点。
“这位小公子,”摊贩老板不由眼睛一亮, 自小到大还未见过这样俊俏的少年, 又见对方盯着自己手中的糕点,忙上前, “小公子可要尝一尝,不好吃不收半分银钱!”
岑望未曾言语,许久徐徐伸手,拿起一枚栗蓉糕。
绵软甜腻的糕点碎在口中,泛着淡淡的甜香。
“小公子有眼光啊!”摊贩老板夸赞,“这栗蓉糕是咱们这儿新出的糕点,卖得极好,这几日都赶上招牌梨花酥……”
老板的话未曾说完,少年手指不觉用力,大半块糕点碾碎在指尖,金色灵力闪过,手中已空无一物:“难吃。”他道。
老板神情一僵。
少年留下一颗灵石,缓步离去,口中残留的甜腻仿佛仍纠缠着他的肺腑,惹得他脸色愈发难看。
不知不觉间,岑望走到那间笔绘丹青的亭子前,闲下来的摊贩正倚着亭柱打着哈欠,看见亭子外俏生生的少年时目光一恍,但见他孤身一人,穿得又如此贵气张扬,想来不会凑这热闹,正欲收回视线。
下刻,少年却缓步走了进来。
摊贩一愣,忙笑脸迎上前,询问瞧上了哪幅字画。
岑望只言不发,目光定在那幅梁祝化蝶上,良久手指轻点,字画轻飘飘地飞落下来。
字画上墨弦勾勒得极为粗糙,是他以往多看一眼都不会的那种。
岑望安静执笔,以丹青将图样一点点地涂抹上色,直到最后一笔绘完,他放下笔,神色却凝滞住。
他的这幅,不过一幅死气沉沉的画罢了。
“公子,待晾干后我给您……”摊贩还要说些什么,却见少年已伸手将字画卷了起来,未干的丹青顷刻将他雪白的手指染上了颜色。
岑望留下灵石走了出去。
人声鼎沸,可他却觉得分外孤寂,胸口好像有什么在翻涌着,惹得他烦躁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