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旁边暴力残留下来的於痕,身体的淤伤被绷带和病号服遮盖住,但不影响他眼神里缱绻的情意。
病房方窗折射出一道阳光,恰好打在丁奇的侧脸上,光线暖融了锋利的五官,模糊了点点伤痕,连帅气的眉骨线条都温柔了下来……
樊剑呆呆地望着此刻发着光的青年,一寸寸细细打量。
真奇怪,他长得明明不够华丽,如果和三个前任比较,怎么都不够看——他没有闫常青矜贵英拔,没有周传英倜傥翩翩,没有方瑞泉飒爽不羁。
但樊剑在他这里体会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安全感,那是一个人全心全意的、一心一意的爱。
不是漂浮不定、忽冷忽热,而能真真切切感受到的爱。
樊剑的心脏都在颤抖,面对丁奇灼热的视线,他却没勇气对视。
他只想逃!
樊剑五官愁苦地皱成一团,苦涩地垂下头,手指用力绞弄着衣边,嚅喏道:
“看着就好疼……我、我还是去叫医生吧。”
“不用。”
丁奇将手指插进樊剑的指缝里,和他十指相扣。青年笑靥如花,伤痕累累的脸瞬间阳光生动起来……
“你帮我吹吹,就不疼了。”
樊剑心乱如麻,没丁点心思和一身伤的小年轻调情。
丁奇年纪小不懂事,他可不是“勇敢追爱”的年纪了……什么情啊爱啊的,已经没心思去刨根问底的比较了。
经历过太多次背叛,可怜男人变得像只刺猬。他努力蜷缩起来,伪装自己柔软肚皮和脆弱内里,把刺对准每一个想要靠近他的人;无论来人是图谋不轨,还是爱意浓浓,刺猬都固执的不肯打开心房。
试错的成本太高了,樊剑输不起。
闫常青,周传英,方瑞泉,他们顶多是闲暇时候精虫上脑,随便馋馋樊剑的身子、玩弄奶子屁股,但丁奇可怕多了——
他竟然无比贪婪,想要樊剑的爱。
一个被“爱”这个虚假字眼弄得遍体鳞伤的胆小鬼的爱……
贫瘠的土地,再难开出下一朵玫瑰了。
于是樊剑抽出手落荒而逃,丁奇还没反应过来,樊剑就瘸拐着身子往病房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故作镇定道:
“光吹吹怎么能行呢,我去找医生吧。”
丁奇不明所以,空中凌乱了。
“我这是被樊哥……拒绝了?”
接下来的几天,丁奇发现樊剑一直在躲着自己。
送饭还是会送的,但是一般都是趁着他睡懒觉的时候,悄咪咪进来,放下餐盒就跑。
而丁奇只是伤了不是残了,上厕所、换衣服这种事他自己能做,用不着樊剑帮忙,二人相处的时间更短。
丁作雄和小保安王虎子时不时会来医院照顾陪床,只有他们俩在场时,樊剑才表现的略为“正常。”
烦恼的人不仅只有丁奇一人,樊剑也备受煎熬,生怕方瑞泉再派人来医院闹事。
不过这些天一直风平浪静,樊剑自知,那个三分钟热度的前任才不会对自己念念不忘;方瑞泉一向如风似火,脾气上来就闹,过后就忘。
他连樊剑的生日都不记得、几年前打断腿的人的名字也都记不起来,打伤丁奇只是心血来潮的愤怒而已。
樊剑自嘲地摇摇头,把方瑞泉从脑海里驱赶出去,同时删除了那条“骚逼发大水了就来公馆找我”的短信。
不能当真,当真就又是犯贱了。
但樊剑真的点背到了家,刚放下小霸王方瑞泉,就又碰见个不速之客……
樊剑没想到会在医院碰见前夫闫常青。
以闫常青的身份,是断断不可能来这种医院看病的,要去也是去价格不菲的私立医院,但他更多是让尽职尽责的家庭医生去家中亲诊。
掌握珠港市乃至全省经济命脉的财阀掌门人,怎么会“纡尊降贵”来这种市井医院呢?
樊剑这一出神,忽然就望见闫常青身旁依偎着的人……
季雪然。
他还是那么漂亮……以樊剑那贫瘠的词汇量,只能翻出这个词用以匹配季雪然在他心中的形象。
青年雌雄莫辨,唇红齿白,半长的纯黑发丝静静地贴着他完美的脸颊上,衬得他格外昳丽而沉静。闫常青更不用说,高大俊美,是商界难得的美男子、公认的钻石王老五。
两人犹如一对壁人,光是伫立在原地,都与周遭的环境大相径庭,散发着某种长期养尊处优的骄矜。
他们在交颈对谈。
离得很远,樊剑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但从二人的神情和肢体语言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的相处是自然恬淡,势均力敌的。
也对,只有季雪然那样的男人才配得上闫常青,只有闫常青那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季雪然。
樊剑自以为已经完全免疫了,但当看到他俩在一起的身影时,心脏还是不可避免的泛起麻酥酥的痒意。
这种麻痒瞬间就被樊剑自己捕捉到了。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暗暗自嘲。
“你在干什么呢,樊剑!再看多少眼,人家也不会拿你当回事!”
挪动脚步,悄然隐去自己的身躯,往走廊的另一边走去……这是一条偏僻的路,人声鼎沸的医院里很少见的僻静。
樊剑拖着沉重的步伐,陷入自艾自怜的思索中,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有人。
“樊剑,是你吗?”
那人突然开口,将樊剑吓了一跳。他小心翼翼地回头,撞进对方如深海般蔚蓝深邃的眼眸里……那双桃花眼美则美矣,却冷得彻骨,让人找不到丝毫和煦的温度。
“老公……”
樊剑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个以前就说习惯的称呼。
下一秒,浓浓的悔意浮上心头,脸烫得如同火烧,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樊剑心底狠狠的唾弃自己:都离婚这么多年了,两人的恋人都换了好几波了,怎么还不长记性??
闫常青倒是没有在乎樊剑的口误,但因为这个分外亲昵的称谓,他的眉梢肉眼可见看起来愉悦了几分。
“好久不见。”
男人容貌未变,时光好似停留在几年前他们去民政局办离婚证的那个炎热的下午。
一晃数年时光匆匆而过,再见面时,两个人一个喊的是“老公”,一个说的是“好久不见”。
仿佛只有樊剑在原地踏步,而闫常青走得很快,走的很远,已经将樊剑遥遥甩在身后……
一时间,樊剑羞愧难忍,想逃走的欲望达到顶峰。
他赶忙憋出一个还算客气的笑,冲闫常青点了点头,“我,我先走了。”
“等等。”
闫常青突然拉过樊剑的手臂将他推在墙上,俯身压得极低,这种姿势几乎是将樊剑困在怀中。
低沉的嗓音在樊剑耳边萦绕回荡,丝丝热气钻进樊剑的耳朵里大肆作乱,缱绻柔情中暗夹着不可忤逆的霸道。
“阿剑……”
他在呼唤樊剑的小名。
那曾是他们幼年时期,最亲密无间的称呼……
他呼唤这两个字的时候,语调格外亲密暧昧,像是从舌尖滚过,再经一番暖热,缓缓吐息出来似的旖旎。
“你去哪了?怎么不联络我。”
闫常青低沉的嗓音磁性悦耳,但樊剑不觉得动听。
他只是颤抖,止不住的细微寒气从脚底板往上升腾,如同跗骨之疽般的恐惧缠绕着他。
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