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饮料扔了?”
张弛从脚边捞起何欣的饮料,往后面的椅子上一放,何欣见他一副鸠占鹊巢,闲人勿近的拽样,还想跟他论论理,被男朋友拖走了。两人在不远处叽叽喳喳,“你什么意思,不想跟我坐啊?”“对,你这人太矬了。”“靠,不就是个抓娃娃机吗?我给你买十个还不行吗?”“你闭嘴吧,吵死了。”
“你什么时候回去?”张弛问窦方。
“明天。”
“我跟你一块走。”
“那个,彭乐说他送我。”
“不用他送。我给你打电话。”张弛说,这时后头那对小学鸡似的男女还在拌嘴,他把外套也丢在座椅上,窦方发现他回家换了衣服,里头穿着连帽卫衣,人挺精神的。他到了篮球场上,把一个满头大汗的男的换了下来。
窦方的视线不禁追随着张弛,刚开始她有个狗血的想法:他俩不会打起来吧?事实证明她想多了,张弛和彭乐挺有默契,她猜这群人应该常在一起打球,很快张弛投进一个球,和队友击掌后,他退后几步,往窦方的方向看了一眼。被在肩膀上推了一把,他笑了一下,回到人群中。全程张弛没怎么开口,只偶尔对队友的招呼摇头或点头。窦方的痴迷程度则仿佛用手电缩在被窝里看漫画,黑白的画面是沉默的,心情是激动无比的。这期间张弛又接连看了她好几眼。打完球后,一群男的手里拎着外套,勾肩搭背地走了出来,相约去喝酒。
彭乐没什么兴致,说他要回家睡觉,“明天还要开车送女朋友。”
“睡这么早,不怕肾亏吗?”
“操。我这肾根本就没什么用处,割一个送给你得了。”彭乐打着哈哈,从椅子上拾起外套,把一件抛给张弛,张弛看了一眼窦方,她早穿戴整齐,远远跑到门口站着,脸上左顾右盼。张弛扯了扯嘴角,他跟彭乐说:明天我可以跟窦方一块回去,你不用跑了。“你假期还有几天吧,这么早跑回去干嘛?”张弛漫不经心,“加班。”“你真是人民的好警察。” 彭乐嘲笑张弛,同时有点犹豫,“再说吧。”
张弛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两人在吵吵闹闹的游戏厅里站了一会,走过去看何欣的男朋友坚持不懈地抓娃娃,最后张弛把他推开,“我来。”爪子一落,神速抓住了只黑白企鹅,何欣激动地跳了起来,忙把企鹅抢在怀里。张弛又塞了一枚游戏币,第二次他稳稳抓住了一只粉红猫。何欣顿时觉得企鹅被对比得奇丑无比,张弛没理她。
“企鹅没有猫好看啊。”何欣掩不住失望。
“做人不要太贪心。”
何欣撇嘴,聊胜于无吧。“谢谢小哥。”这时她眼睁睁看见张弛拿起旁边的饮料喝了一口,“哎……”她想提醒张弛他拿错了,那杯是窦方的,为避免尴尬,她又把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这时彭乐刚开完一局赛车,张弛把剩下的饮料喝完,杯子随手扔进垃圾桶。窦方在旁边抓抓脸又抓抓头发,掩饰心慌,张弛笑了笑,把粉红色的猫猫往她怀里一塞,“嘿,红头发。”
彭乐把窦方和何欣送去美容院,自己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两眼无神地看着电视。狗友打电话来,语气暧昧地问他,忙吗?彭乐说不忙。干嘛呐?看电视。狗友回过味来,笑个不停,“难道你被人抛弃了,在独守空闺?”彭乐恼羞成怒地骂了他一句,一边打着电话,又穿上鞋出门了。
在外头胡混了半天,回家时已经接近凌晨了。在楼下时彭乐还犹豫了下,孤男寡女的,是不是该避嫌呢?他望着楼上发了一会呆,那里窗子是黑乎乎的,也许窦方根本就没回来。他停好车,上楼进了家门,先看见窦方的鞋,还有扔在玄关的包,他心里哦一声,没走。彭乐“啪”一声打开灯,看见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睡觉,他傻眼了一瞬,把对方肩膀使劲晃了一下,“喂。”
窦方揉着眼睛坐起来,她又换发型了,头发染回了黑色,长度到耳朵下面一点,两绺紫色的挂耳烫。这在彭乐眼里无异于有种改头换面、重头再来的意味,他心情又坏了,示意窦方把腿挪开,“你去床上睡吧,我坐一会就走。”
窦方打个哈欠,她一动,粉红猫掉到了地上,看样子她是抱着毛绒玩具睡觉的,猫猫的身体被彻底挤扁了。窦方把猫猫拾起来抱在怀里,低头去找拖鞋。彭乐觉得她这种懵懵懂懂的样子像个小孩似的,他笑了一下,“你多大了,还抱着玩具睡觉?”彭乐只记得这只做工粗糙的毛绒猫是窦方和何欣从娃娃机里抓到的,并不觉得它有任何特殊的来历。
窦方一愣,她把自己的童年旧事稍加改造,胡编了几句,“姗姗姐以前有这样一个玩具,我刚到大姨家时,她把它送给我,后来不知道被我丢到哪里去了。”
彭乐脸上的笑不翼而飞。他以前不爱听窦方提起她家里的事,但又必须承认,他俩的相识是缘起于此,回过头来再总结,彭乐不能免俗地认为他和窦方之间算得上一段“孽缘”。这让他有些伤感。他有点走神了,“对了,”彭乐把窦方叫住,平心静气地问她:“你拿一百万,到底想要干什么?”
窦方抱着粉红猫,挺直腰坐在沙发上,说:“孙江滔说,给他一百万,他就跟我断绝关系。”
彭乐嗤一声,“疯子说的话你也信?”
窦方信,“他原来以为能从你手里拿一百万,但你没给他。”
“我凭什么给他?”
窦方眼里又黯然了,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猫耳朵。彭乐盯着她的脑袋顶,在这瞬间他心头涌上很多种复杂的情绪,譬如无奈,愤怒,还有懊悔。彭乐觉得自己鬼迷心窍了,他最初的打算是要坚决远离孙江滔和窦方这些人,而不是一脚踏进这个烂摊子,把自己都搞得束手无策。他下了决心,换上那种生意场上跟人谈判的冷淡的语气,“我给你钱。一百万不是个小数目,但对我来说也不难。上次说了,你可以用这个钱去国外读书,我相信孙江涛和吴萍也干涉不到你。你想这么干吗?”
窦方摇头,“我不喜欢读书,我读不进去,浪费钱。”
“就想给孙江滔是吧?那也行。我把钱给他,但是你们都要走,你,孙江滔和吴萍。你愿意跟他们走也好,愿意断绝关系自己闯荡社会也好,再也不能回这个地方来,再也不能在我和张弛他们面前出现,你能做到吗?能做到我现在就打钱。”
窦方睁大眼睛看着他,嘴巴张了张,她话没出口,就被彭乐打断了,“别扯谎,你们都搬走好几年了,突然跑回来,肯定没安好心。”
窦方僵住,过了一会,她执拗地说:“我不走,我和马跃说好了,要一起开店。”
“那我帮不了你。”彭乐往沙发上一靠,冷淡地拿起手机,“毕竟咱俩现在什么关系也不是。”
窦方怔怔地看着他,彭乐始终对她置之不理。“我要回去。”她赌气似的说。彭乐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见窦方抬脚就往外走,他也不知?s?道怎么想的,丢下手机,拽了她一把,然后把她搂在怀里亲了一下。窦方吓了一跳,忙挣开彭乐躲到一边,两人面面相觑,都有点尴尬,窦方皱起脸,“你不是好多女朋友吗,你要不去找她们吧?”
窦方那个躲避的动作彻底把彭乐的自尊击垮了。我真是犯贱!他心情糟透了,抓起手机,“你待这,我走。”窦方说什么也不肯,非说她现在就要回家,彭乐火了,“现在半夜,你怎么走?”窦方抓起外套,穿起鞋就往外跑,“我去住宾馆。”两人目光相触的一瞬间,彭乐觉得她的眼圈似乎有点发红,在他发愣的时候,窦方已经跑下楼了。我还管那么多干嘛?他扪心自问,在门口站了一会,精疲力竭地倒回床上。
窦方没有去宾馆,她打了一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