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蓝黄相间的地铁卡,叶安之感激地说,“我……我叫叶安之,你呢?”
“nobiggie,我叫卢文可。”卢文可假装洒脱地一挥手,但他其实没敢看叶安之,他的桃花眼,会摄魂。
原本定在九点的会,推迟到了十点——因为叶助还没来。卢文可起了个大早,却只能无聊地在办公室发呆。
外间的同事还在抓紧最后一点时间,完善开会要用的资料。他想去帮忙,却感觉插不进手——资料都是中文的,他光是读懂,就要费好大力气,更不要说去帮忙准备了。
在移民二代的华人朋友里,他的中文算顶尖的——听和说没问题,还认识大多数的常见字。但到了中文办公上,他还是觉得力不从心。
两个同事正站在打印机旁,拿着刚打印出来的文件,做最后的校对——
“再仔细检查一下,别被叶助发现错误,他那眼神会杀人。”
“就是,每次给他汇报工作,我都一身冷汗。”
这时,他们身后的门开了,探出卢文可蓬乱的脑袋,和扎眼的红色t恤。
“你们说的叶助,这么凶吗?”卢文可咧嘴一笑。
“啊……”被总裁的儿子听到自己吐槽上司,同事很紧张,“叶……叶助,他……他对工作很认真……他也……很严于律己……”
另一个同事赶紧附和,“他……他工作能力很强,总能发现我们工作上的问题……”
看他们紧张的样子,卢文可本想多问两句的心,也冷掉了,微笑着说了句“谢谢”就又缩进办公室。他其实很想有个轻松自在的工作环境,但他知道,自己顶着总裁之子的名号,永远都没法和同事打成一片。
但是叶安之,变化真的这么大吗?
会议室的桌子是回型的,叶安之和董经理坐在主位,其他人分坐两旁,卢文可很明白自己的实习生身份,坐在后排凳子上旁听。
卢文可的师父eric正在汇报艺术展的筹备计划,“我们这次的主题是‘白色恋歌’,正好契合圣诞节氛围……”
他思路清晰,讲述条理,虽然因为紧张,尾音稍微有点颤。
但卢文可的全部注意力,却都放在叶安之身上。
他换了一身衣服,但依旧是西装领带,头发依旧梳得一丝不苟。
他或低头看资料,或在纸上涂涂写写,或抬头看着汇报人。他面色严肃,宽大眼镜后面的眼神很冷,看得eric一阵结巴。
“小卢,你有什么要补充吗?”董经理看到卢文可一直往他们这边看,便热情地询问。
“我……”卢文可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有点结巴。但好在他提前做了功课——
“额……我在想,我们能不能把这个展览延伸到室外,可以加上人工雪景,更能营造白色恋歌的主题。”
“这……是个好创意,还可以引入更多商业活动,增加营收。不过——”董经理看向叶安之,“征用外面的公共区域,需要政府批准,手续这方面……”
叶安之一边低头记笔记,一边道,“可以考虑,明天写个书面方案给我吧。”
“……哦。”卢文可有点心虚地说——他哪知道方案该怎么写啊。
叶安之并没有看卢文可,而是微微一抬手,示意eric继续讲。
卢文可感觉怪怪的。以前都是他做主导者,叶安之总是乖巧地听他指挥。现在倒反过来了。
eric继续展示ppt。
卢文可不敢再盯着叶安之看,但又忍不住去瞥他的桌面。
他手边有个小巧的咖啡杯,已经空了。杯壁有一点浅浅的咖啡渍,映出他下唇的形状,有些暧昧。
卢文可认出,那是意式特浓。
但他记得,叶安之最怕苦。
“你在煮咖啡吗?好香啊。”穿着宽大t恤的叶安之凑到厨房岛台前,他光着腿踩在柔软的米色地毯上。卢文可的t恤套在他身上,像一个大睡袍。
外面是纷扬大雪,但位于纽约中央公园旁的高档公寓,暖气开得很足。
“an,来一口吗?”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内裤的卢文可递过去一只咖啡杯。
他一脸暧昧地看着叶安之,同时把一块方糖放进自己嘴里。
厚实的白瓷杯子是温热的,深色的咖啡散发出豆子烘焙后特有的香醇。
叶安之两只手捧着,喝了一口——
“呕……这么苦?!”
叶安之皱着眉咧着嘴,刚想去水龙头处漱口,就被卢文可一把抱住,亲了上去。
刚吃过糖的卢文可嘴巴里是甜的。他的舌头灵活地搅动叶安之的口腔,似乎想用自己口中的甜,刮掉叶安之的苦。
但当时的他还不知道,叶安之生命里的苦,他用多少块方糖,都刮不掉。
叶安之被他撩得呼吸急促。他双手抱住他的脖子,舌头与他纠缠在一起,然后他就感到卢文可身下传来的炙热。
“你又硬了。”叶安之喘息着说。
“你也是。”卢文可笑着,伸手探了下去。
两人一起跌进宽大的沙发……
没有什么能熄灭十八岁少年的爱欲。
除非,是冷漠的重逢。
4意式特浓,会不会太苦
“意式特浓,会不会太苦?”
开往西装店的路上,一直沉默的卢家小少爷,突然没头没脑地问出这句话。
司机听得一头雾水——早就听说搞艺术的人都不大正常,今天终于见识到了。
坐在副驾上的叶安之没有立刻回答。他直愣愣地看着窗外的街景,半晌才说,“习惯了。”
卢文可坐在司机正后方,余光正好看到斜前方叶安之的一截脖颈。
依旧白皙。
他记得那光滑的触感。叶安之脖子上的皮肤很薄,情动时,雪白的脖子上会泛起浅浅的红晕。在此时种一颗吻痕,好几天都不会消。
结果就是,叶安之出门时不得不贴一块创可贴,假装受伤。
“叶助理喜欢香港吗?会不会觉得太拥挤。”
卢文可很想继续叫他an,但他现在,只能叫他叶助理。
叶安之继续盯着前方的街景。虽然正值中午,并不堵车,但街头依旧熙熙攘攘,车流不断。
然后他说,“习惯了。”
同一句。
“香港这四年,下过雪吗?”
司机越来越觉得卢小少爷是个怪人了,思维跳脱,前言不搭后语。
“没有。”叶安之依旧是简短的回答。在座椅的遮挡下,卢文可看不到叶安之的脸。只能听到他毫无波澜的语气。
卢文可盯着叶安之的后脑勺,平静地说,“我后来去了明尼苏达,那里的确天宽地阔,白雪皑皑。”
“……”
车内一片安静,衬得空调声更大了。
“赵师傅,麻烦您开快点,”叶安之突然换上工作时的干练语气,“我下午还有会。”
“啊……好。”正在试图追上卢小少爷跳跃思路的司机突然被叫到,吓了一激灵,甚至都没注意到叶安之尾音里的颤抖。
十分钟后,车停到奢侈品店的停车位。
送走卢小少爷和叶助理,司机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一路的气氛实在太怪了。前面卢小少爷没头没尾的话,和后面的绝对沉默,都让他莫名毛骨悚然,仿佛在他看不到的暗处,已经过了几百回合的刀光剑影。
如果说叶安